砖红苏打饼

lof应该不用了 凹3:Sodacracker_R

【影日day24h/04:30】日向学长

  日向学长睡着了。

  趴在体育馆唯一一张课桌上,睡得很熟,两只手搭在一起,左手在下,右手在上,右手轻轻抓着左手的手肘,脸颊就藏在手臂围成的小小空间里,闭着眼睛,睫毛可以扫到手臂。

  他的一部分头发也藏在臂弯里,挤出几根发丝,嘴巴躲在发丝后面,没完全合上,正在安静地呼吸。

  课桌旁只有两把椅子,一把正在日向学长的身下,佐佐木小心地跨坐在另一把椅子上,趴着靠背,打量睡着的日向学长。

  体育馆空空的,大多数人还没来,平时充满人声的体育馆此刻相当寂静,只有两人面对着面,一个正在安稳地熟睡,一个在看熟睡的人。

  日向的声音也在那些混杂的人声里,但尤为响亮好辨别,佐佐木可以第一时间听出学长在哪个方向,然后判断手里的球该去哪里。

  佐佐木做了两年的二传,陪日向打过很多次练习,给日向传过的球多到他自己也数不清,期间也曾想过算了,再努力也比不过队里的天才前辈,发了疯地训练好像也不会得到回报,又因为日向学长的一句夸奖一次次留下来,想着,再和这个人打一会球吧。

  他看了会儿,伸出手,越过两人间短短的距离,指尖就要碰到日向的头发。

  “喂。”

  有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佐佐木迅速收回手,扭头看向门边,台阶下站了个人,大约有一米八以上的身量,逆着光,一只手扶着门框,正在往这边看。

  “影山前辈。”佐佐木叫了声,出于后辈对前辈的礼貌,还带着一丝小小的心虚。

  来者已经走进了体育馆,一步一步朝课桌边走近,影山点了点头,表示对招呼的回应,佐佐木转过头,日向学长还在睡,似乎被小小的动静打扰了,头转向了另一面,一直压着的那面脸颊上睡出了红印,还粘着几根发丝。

  “日向。”影山叫睡着的人,佐佐木很少听见影山这么轻地叫日向,轻得不像要把对方叫醒,佐佐木想解释日向学长来得太早才睡着,还未说出口,影山像是从陌生的状态里脱离出来,他说了声“喂”,就像平时招呼日向过去那样,然后伸手捏日向睡红的脸颊,连佐佐木差点就触碰到的发丝一起压在指腹上,影山提高了分贝,“你要睡到什么时候?”

  日向学长睡得很沉,看起来被打扰到了,一挥手就把影山学长的手拍开,叫他别动,但没搞清楚来人,以为还是只有两人的体育馆,于是错把捏自己的人叫成了已经站起身的佐佐木,佐佐木推椅子的动作一顿,指尖下意识用力,他看了眼日向学长,又看了眼影山,后者刚巧也在看他,两人便无声地撞了个目光,影山什么也没说,只对日向大声道:“起来了!”

  日向学长醒了。

  被影山学长叫醒,耳朵震得发麻,捂着耳朵控诉影山,影山只说是他自己要偷懒睡觉,日向跳起来反驳,是影山不勤快起得那么晚,影山看了他一眼,日向闭上嘴,片刻后又说,明明说好要练习速攻。

  两人渐行渐远,课桌离门边较近,离球网较远,佐佐木站在桌边,看着正在拉球网的两人,觉得无论距离远近,无论是二年级到三年级的教室,又或是触手可及的距离,都异常遥远,他好像永远也无法缩短两人间小小的几厘米,日向学长总是这么残酷的。

  佐佐木第一次遇到日向学长时,日向学长比现在还要矮,也比自己要矮,两人在半路相遇,日向替他修好突然出问题的脚踏车,顺路一起去学校。因为看起来很小,佐佐木直到分开时才知道对方是二年级,于是他赶紧换了称呼和说话方式,想不到很受用,日向学长挠了挠后脑勺,不好意思地摆摆手,说不用那么讲究啦,接着试探性地又问,可以再叫一次吗?

  日向学长是个单细胞,思考会让他变得混乱,说完后便陷入了自言自语中,评价刚刚提出的要求没有礼貌,很羞耻,为什么要这么问呢,佐佐木完全招架不来这种人,他低头看了眼腕表,道:“日向学长。”

  “是!”学长绷直身体,像被点了名字。

  佐佐木笑了,他放下手,忘记腕表上的时针和分针构成了多少度角,又叫了声“日向学长”,学长还是响亮地回答“是”,后辈仿佛找到了乐子,他叫了很多次,日向便满脸通红地回答很多次,学长站在通往二年级的楼梯上,佐佐木站在一年级的楼梯扶手边,两人的视线几乎平行,他开了口,想再继续叫日向。

  “喂。”一声不愉悦的声音横插进来,佐佐木抬头看,只见身着同款乌野制服的人站在上一层的楼梯处,看着两人,来者扶着扶手,目光向下,很快就接上话,“要上课了。”

  日向学长赶紧一步并作两步跑上楼,快要消失在视线外时忽地探出头来,想起下面还有个人,于是抽着间隙道了别,被一只手拉出了视线外。

  佐佐木往回走,一边找教室一边看手表,指针正常运转,离正式上课还有十五分钟。

  后面来的那个……到底是谁啊?佐佐木想。

  后面来的是影山学长,佐佐木后来就知道了。

  日向家和佐佐木家顺路,两人偶尔能碰到一起回家,旁边都跟着开学第一天见到的前辈,前辈名叫影山,和日向一个社团,往常他们的训练结束得没有那么早,佐佐木是碰不着两人的,日向学长很大方,遇到佐佐木的时候会请他吃坂下商店的大肉包,有时则是冰棍,三人一起走,日向和影山前辈有说不完的话,百分之七八十围绕排球展开,剩余的就是在说些琐事,影山前辈在这方面说得少些,因为在教室里的大多时间他都用来睡觉,这时候佐佐木便帮着搭两腔,让对话没有太长的空白,但他没顾上说话的时候,日向学长看起来也不会觉得多无聊。

  奇怪的两个人。佐佐木跟着两人,就这样加入了排球部,他个子高,日向早就有拐他来的意思,佐佐木初中时打过排球,上手还不算难,他的位置和影山的一样,日向学长拍着影山的背,说,可要好好教导宝贵的后辈啊。

  影山说日向很烦,啰嗦。

  影山和日向都在二年级一组,上课时搞小动作、睡觉,中午一起吃午饭,然后练习,回家的时候还要一起走好一段路,日向自顾自地说,影山不知道有没有在听,反正佐佐木没见过影山因此说日向很烦。

  有些时候影山前辈的话也很多,多到称得上很烦的程度,从生活到训练面面俱到,从早上拎着日向学长的卫衣帽子去教室,到晚上提醒日向学长别忘记带课本,影山的好记性好像有限定条件,他会忘记老师讲过不下十遍的知识,但总记得要提醒日向学长带雨伞,他会一边教训搭档,一边帮日向把夹进制服里的卫衣帽子扯出来;会叫醒睡着的日向换教室上课;会说反复强调明天暂停训练,日向别去体育馆;也会把昨天发现的录像分享给日向。

  佐佐木有时会不想和他们一起回家,虽然没什么不对,但他觉得莫名的孤独。

  这种孤独感在他意识到自己的暗恋心意后加剧不少,只要站在两人身边,他就感到铺天盖地的孤独将他吞没,就感到日向身边的位置永远有人,而自己永远只是个替补——不对,日向不会把某人当作替补。

  日向学长的天真阳光是残酷的,他给人一种可以靠近的希望,却不会给人一个与希望相对的结果。

  好像谁都可以走进他的世界里,但走不到他的背后和身边。

  除了影山。

  不止佐佐木喜欢着这样的日向学长,升上高三后,学长的模样稍稍变了些,身体抽长了一点,头发也跟着长长,许久未剪,遮住了后颈,学长的手腕上多了两条橡皮筋,一条橙色,一条黑色,佐佐木不是很喜欢,但觉得学长的手腕很好看。天气变热后,学长换上了衬衫,绑起了头发,起初前边头发开始长长时,学长会把头发往上缕,抓成一小撮,绑成苹果头,被影山学长说过像初中生以后就赌气不扎了,后来因为爱揉眼睛,影山前辈非要替日向学长扎起来,两人在教室里打闹,最后听说被老师叫到走廊上罚站,知道这件事后的山口队长停了他们一晚的加练,两人恹恹的,佐佐木在回家路上遇到偷偷在外练习的学长,被一根冰棍贿赂不告诉山口,佐佐木还被迫拉着打了半个小时的排球。

  打到天黑,看不见球了,学长终于放过后辈,满足地收拾东西回家,光线昏暗,路灯的光穿透树叶投在几人身上,佐佐木和日向在路口与影山分别,听着知了叫走了一路,兴许是运动后累了,路上日向学长的话不多,走了一段,日向开口,说的还是影山,他的语气忽然变得认真,不像在调侃,说影山那个人真的很厉害,佐佐木不想听,也不愿承认,他沉默着听完,在黑夜里点了点头。

  然后日向说:“啊,佐佐木的托球也很厉害!”话题才离开了影山,聊到佐佐木身上,从他们两年的相处里挑出些琐屑,和影山的不同——没有人和影山一样。

  到分别时,佐佐木张了张口,只说了明天见。

  日向学长转身走了。

  那天夜里太黑,收东西时没注意,日向的一根橡皮筋被佐佐木不小心收进了包里,这让他久久未眠,把皮筋圈在手上,翻来覆去,最后还是决定把小小的黑色绳子还给日向学长。

  于是他挑了下午最后一节课课后,等人走得差不多时上了楼,打算把东西物归原主。

  这种做法相对卑劣,因为那两个人一下课就跑得没影了,佐佐木去还也找不到人。

  如果他不在,就当他忘了。佐佐木想,抬腿迈向教室的后门,他来得不巧,教室空了,唯独他最不想看见的两人还没走,日向学长睡着了,头枕着胳膊,以佐佐木最熟悉的那个睡姿趴在桌上,手腕超出了桌沿,指尖悬在半空中,手腕上戴着两根橡皮筋,黑色的那根明显是崭新的,稍稍小些。

  空气里细小的尘埃被阳光照见,影山前辈就坐在金色的尘埃里,坐在日向学长的身边,什么也没做,微风吹起窗帘,吹起日向学长的发丝,吹乱日向学长的头发,影山前辈先是伸出了手,似乎想去碰那把乱掉的头发,但没有,他把手放下,一手撑在桌子上,微微俯身,日向学长的脸被挡住了,佐佐木只能看见影山前辈的背影。

  他退了一步,后脚跟磕着门板,教室里的人站起来,佐佐木看见日向学长还在睡,乱发还是乱发,只有影山前辈的额发有几根乱了。

  影山离开位置,走到了门边,佐佐木屏住呼吸,不知道该不该出声。

  “什么事?”影山前辈说。

  “呃……”佐佐木往教室里看,金色的尘埃连成丝线,在弹奏心里的曲谱,他莫名地紧张,随后把橡皮筋递给站在面前的前辈,“日向学长的橡皮筋……昨天忘了……”他措辞混乱,还欲解释,影山打断他,说,“谢谢。”拿走了那条黑色的皮筋。

  尽管日向学长不再需要它。

  佐佐木几乎落荒而逃,他想自己大概想错了,他总觉得影山前辈对某些多余的感情迟钝、没有意识,甚至也许在克制,但都不是,反了,一切都反了,影山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,他好像对于日向身边的位置充满自信,因为没有人能比得上他。

  是的,佐佐木迟来地想到,影山每次都理所当然地站在那个人的身边。

  只有喜欢是不够的。佐佐木意识到。

  喜欢是单薄的,满腔喜爱无法得到日向学长的青睐,佐佐木决定对这些感情闭口不谈,他没有乘风破浪的勇气,更不能提供一个日向学长想要的海阔天空,到了时间就该分道扬镳,缘分就是点到即止。

  单恋会随着毕业的花瓣无疾而终,毕业那天佐佐木和日向学长拍了珍贵的合影,拍完后有低年级的学妹捧着鲜花送到日向学长的面前,学长穿着衬衫,毕业这天也不规矩,袖口挽到小臂上,无措地接过了鲜花,被花香扑了满怀。

  女生支支吾吾地跟日向学长表白,佐佐木站远了些,看到学长的脸通红,就像他们初次遇见的那天,学长磕磕绊绊,不知所措,想了半晌才组织好语言,小心地拒绝了对方,小学妹便向他要第二颗纽扣做纪念,日向学长像是找到了补救方法,连忙应下。

  等人走后,佐佐木才从不远处走出来,他看着手捧鲜花的日向,笑道:“学长你知道第二颗纽扣是什么意思吗?”

  日向摇头。

  “我喜欢你。”佐佐木扯了个差不多的答案。

  “喂。”又来了,那个人为什么无处不在呢?一定要在日向的人生里这么显眼才够吗?

  影山去柜子里取了排球回来,日向抱着花朵跑到他身边,惊慌失措:“影山!!”他大叫,“我不小心把第二颗纽扣送出去了!”

  “啊?”影山前辈似乎也不懂,以为日向学长在为衣服被破坏而苦恼,他干脆地扯下一颗扣子,边说日向学长怎么一直这么冒失,边递到对方的面前,“给你。”

  佐佐木在一边捧腹大笑。

  “怎么了?”影山摸不着头脑,扭头问,于是佐佐木又问了一遍他知不知道第二颗纽扣的意思,果不其然,影山摇了摇头,问,“什么意思?”

  佐佐木拍了拍日向的肩膀,示意学长来解释。

  “我喜欢你啊!”日向学长大声说。

 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上一棒: @一般路过的领领 

下一棒: @虎皮水饺 

评论(14)

热度(945)

  1. 共64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