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影日】结婚照
影山选手脑袋点了三下，最后猛地向下一栽，额头撞到了日向选手的膝盖。
婚庆公司的人已经接连不断地讲了两个小时，推出了十种方案，影山一个也没听懂，倒是昏睡间梦到日向穿着一身黑色的婚纱，双手背在身后，一边喊他的名字，一边大步跑到他的跟前，脚踩到了裙角，扑到了他的怀里，两人一起摔倒在地，他压抑着怒火叫他呆子。
对方傻笑着坐在他身上，挠了挠后脑，把手中抓着的小方盒子献宝似地递到他的眼前，说影山，要不要跟我结婚。
盒子打开了，金质的戒圈上嵌着一颗圆圆的排球，日向将它取出来，珍重地套在了影山的无名指上，低头浅吻了戒指上的排球，又问影山答不答应。
那当然了！影山说，抓住日向的手腕将他拉近了，力道没控制好，脑袋撞在一起，疼得他呲牙咧嘴，坐直了身子，发现梦醒了，设计师还在推荐自己钟意的那套西服。
影山揉了揉发疼的额头，醒来觉得有些可惜，为什么不再多看一眼穿婚纱的日向，浪费时间和他吵架。
他从国外飞回日本，昨晚和日向打球打到天黑，折腾到凌晨才入睡，现下坐在主策的对面听对方絮絮叨叨，只觉得比四点就起来晨跑还要疲惫。
日向叫他疲惫山，笑他不分场合犯困，被影山瞪了一眼，说你还不是一样。
排球笨蛋对婚礼流程一窍不通，影山睨了一眼身侧的日向，后者正和策划侃侃而谈，好像自己对此有多么了解一样。
影山确实不大懂，以为结婚就是两个人在一起，然后在朋友们的祝福下手牵手走入教堂，听神父问他一长串问题，然后回答“我愿意”——至少在他看过的为数不多的影视作品中是这样的。
但现实与影视作品不同，不是一句“我愿意”就能得到一场婚礼，更不是自己愿意就能步入教堂，除开“我愿意”，还有哪里的城堡，哪里的沙滩，哪套合身的服装，哪些参与婚礼的朋友。
其实去哪里、穿什么都没有太大关系，所谓的美景已经看过无数种，各式各样的场合也出席了无数次，重点不在于在何处最浪漫，而是感受“这个人真的是我的了”的满足感。
非要说哪里最令他满意，那只有一个地方，就是日向的身边。
他朝设计师点了点头，说没意见。
因为他早就见过这世上最好的景致了。
第一张 婚纱
时间并不会掉头，也不可重复，所以人们想尽办法，让捉不住的东西留在相纸上，好让自己在之后的五年、十年里再翻看时，能一瞬间透过它，回到再也回不去的某一刻。
海浪冲刷着脚踝，影山想十年后再看到这张照片，他大概会觉得有些雀跃，感觉脚底的软沙被冲走，手中是他拥有的最贵重的宝物。
就像一个每天早起晨跑的人在捡拾海滩上的秽物时，无意间遇见的藏着珍珠的贝壳。
海神背着朝阳对他沉吟，说善良的人，迷惘的人，你坚持走到了今天，这是我赐予你的珍宝。
珍宝的价值就在于他不似廉价的数据，能够抵御无情的时间，不管过去十年还是百年，都永远价值连城，且越来越珍贵。
时间会在他身上留下可以窥见的、沉甸甸的回忆，比相纸还要长久，比数据还要生动，足以让影山透过他，回忆过去的每分每秒，把那些本该褪色的过往变得绚烂。
暖阳将海水照得温和，浪花拍打着礁石，卷走岸边的细沙，化妆车停靠在环岛路边，坐在门边的助理撑着脑袋看得入神，没注意被风吹走的头纱。
洁白的头纱顺着微风飘到新人的头上，日向停下泼水的动作，隔着一层朦胧的白纱看影山，对方泼起的海水已无法收回，穿过细小的间隙砸在脸上，受到地心引力往下坠，在纯白的头纱底端汇成一滴一滴的透明水滴，仿佛镶嵌着钻石的神圣的纱帘。
日向张了张嘴，想叫影山好看，对方忽地不顾海水的阻力跑上前，溅起的水花比视线还要高，在头纱外又添上一道清澈的水墙。
水墙很快落下去，影山跑到了他的身边，捧起他的脸，贴着沾了水而更加闪耀的轻纱，深深地吻了吻他的宝物。
海浪翻涌的声音，岸边树叶簌簌的声音，相机快门的声音；明艳的阳光，温暖的海水，掠过水面的飞鸟。
心跳的声音，清澈的双眼，虔诚的吻。
时间被拉长，随后放慢，指针飞速地倒退，回到离开高中前的最后一年。
高三那一年，影山成为了日向的同桌。
那大概是某个冬天的下午，也许在上数学课，也许是外语课，因为影山趴在桌上睡得很沉，夕阳倾斜着洒进教室里，在他的脸上分出了显眼的明暗交界线。
太阳照射在他合上的眼皮上，日向恍惚看见细细的紫色和青色的血管，总归他说不清是什么，但十分好看。
阳光没叫醒影山，下课铃和喧闹的教室也没有，最后一位同学离开时嘱咐日向记得关上门，日向应了声，扭过头，撑着脑袋盯着影山的睡颜好一会，少见地浪费课后时间，打开书本搭在了影山的头上，为他遮住太阳。
一个选手迟到、比赛推迟的下午，惯例的争吵也消失了，两人相安无事地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，挂在墙上的时钟的指针规律地往前推，以示时间在走，这不是一幅画。
日向低头看久了，干脆趴下来，头枕在手臂上， 一眨不眨地观察影山。
后者的脸躲在书本的阴影中，做噩梦时的表情吓跑了不少追随者，被日向拍下来取笑了好长一段时间，直到影山威胁不给他托球才肯罢休。
不做噩梦时却英俊得过分，日向复又坐起来，顶着烧得通红的脸打开靠外的窗。
微风立时挤进来，被冷落的窗帘扬起一个不明显的圆弧，后退时挡住了影山的睡脸，慢慢地往后移动，受到书本的阻隔，停在影山的额前。
影山的半张脸隐在窗帘的流苏下，阳光留在流苏的边缘，镀上一条晃眼的金色轮廓，在风的作用下掀起又落下，宛若一层华丽的轻纱。
“你在做什么？”似是不堪轻纱的烦扰，影山皱着眉坐起身，挥开扫得他不耐的窗帘。
头顶的课本掉在了桌上，日向低头看着相机里多出的照片，不假思索地开口问：“影山？”
“啊？”
“你要不要，”他抬起头，一眨不眨地看着影山睡出印子的脸，“你要不要做我的新娘？”
当时影山的回答是什么？日向记不清了，大概率是用很夸张的声音说他在胡说，然后责问他为什么不把自己喊醒去部活。
答案不是相当明显吗，他总不能说“我看你的脸入迷了，实在抱歉啊”这种话吧。
思考到这，影山刚好放开他，接着抬起手，缓缓掀起了他的头纱。
两人的头发都还在滴水，影山抹开眼睛周围的海水，跨越了很多年的岁月，固执地追着已经成为过去式的问题，给出了他的答案。
“好。”他说。
第二张 邀约
再次穿上初中时的衣服，难免有些羞耻。
他们已经长大了，尽管把衣服做得再合身，也不可避免地回想起头一次见面时的状况——影山穿着北一的队服，看起来很难相处，黑着脸说连身体都保养不好的人谈什么输赢；赛后日向不争气地哭着向他宣战，称自己一定会打倒影山。
仿佛违背了时间的客观性，重新穿上球鞋，踏入某个熟悉的角落，回到故事开始时。日向站在台阶上，身着浅绿色的队服，朝楼梯下做准备的影山大喊。
后者惊得肩膀耸了耸，转过身来看他。
时光是很有意思的东西，比如当影山转过身时，日向觉得身上的衣服不再别扭，影山还是初见时那个嚣张的王者，仰头望向他，等待他说话。
“我一定会打倒你！”
“成为站在球场上最久的那个人！”
像模像样，除了笑容很大，与当年也没多大差别。
“那就变得更强吧。”王者站直了身子，应下了他的挑战。
除了表情不够严肃，笑得太不像板着脸的影山。
日向几步跨到阶梯下，站在影山的面前，与他对视，开口道：“说到做到！”
“还没定胜负吧，”影山说，“一定是我赢。”
那套绿色的队服下藏着孤独、迷惘、落败，在蓝白队服闯进视野的那一刻起，就只剩下坚定地往前追赶。
王者单枪匹马地杀进他的世界，亮红的披风飞舞着邀请他，走到更远的未来中。
第三张 飞翔
距离上一次回到乌野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年。
日向在接受提案时突然理解了教练曾提到的“无法回去”，原来心情比他所想的还要复杂。
回忆是由触感、味觉、嗅觉、画面组成的美好拼图，正如落锁的大门、升起的球网、空气中的尘埃、排球摆放的位置、淡淡的喷剂的味道，都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
背号9的球员正在练习发球，排球一个接一个地砸在网对面的地板上，发出沉闷的声响，空旷的体育馆响起阵阵回声。
背号10的球员站在门边，看着打球的人的侧面，动作堪称完美，应该是从哪里来的天才。
他跑到天才的对面，朗声说他来接球，伸手把强悍的球垫起来，差点撞倒了摆放在网边的摄像机。
“好烂。”影山抓起另一颗球。
“明明很到位！”日向反驳，“再来一球！”
排球如愿飞到对面，日向稳稳地接起，想要冲上前扣球时意识到影山在另一边。
“喂日向！”摄像机的位置被二传取代，影山站在落点处，呼唤日向动作。
托球和扣球，他们在体育馆内、在赛场上重复了无数次，在过往和未来的日夜里继续如此，紧紧咬合着彼此，宛如生来就如此契合。
10号球员从9号球员身侧跑过，带起的风掀动他的头发，和初遇时别无二致。
与那个不顾他的顾虑，对他说“我在”的人一样，勇敢地跑到他的身边，跑到他放弃的地方。
跳起来，张开一双漆黑的羽翼，扑进他的怀抱中，与他约定，飞往更广阔的天空。
影山偶尔，或者说极少时候，会相信命运。
比如遇到日向、进入乌野，比如在并肩打过无数场比赛后，拉着搭档的手，拍一组结婚照。
叨叨在这：
* 焦虑一周我啥也没做后终！于！cp无料解！禁！啦！2021不结婚说不过去吧！
* 是婚礼第一步拍结婚照，写完第一段字数超过了，所以后面大缩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！！！！（土下座
* 做了两处修改，第一个是错字（土下座对不起是我的锅我一定会小心，一个是最后一段，写完哪都不对，今天终于发现和北大双胞胎的书里那句句式太像，所以改掉了！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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